国内自动驾驶初创公司毫末智行（Momenta）被多名内部知情人士及合作方人士曝出“大规模停工”的消息，引发行业震动，据透露，毫末智行旗下多个业务线自今年第三季度起陷入停滞，部分研发团队甚至出现“全员待岗”状态，而背后涉及的资金链紧张、战略方向摇摆、人员大规模流失等多重问题，正将这家曾被视为自动驾驶领域“独角兽”的企业推向生存危机的边缘。
停工现状：从“高歌猛进”到“按下暂停键”
“公司现在就像踩了急刹车，之前规划的很多项目都停了，大家每天上班就是‘摸鱼’等通知。”一位毫末智行北京总部的研发人员向记者透露，他所在的数据标注与算法优化团队自9月起便无实质工作任务，仅保留少量人员维持基础运营，其余员工被要求“居家待岗”，薪资按当地最低标准发放。
另一位知情人士——毫末智行的前供应链合作方人士则表示，该公司自8月起开始拖欠供应商款项，涉及金额达数千万元，“我们合作的零部件项目已经停了，对方（毫末）说资金紧张，要等融资到位后再重启，但到现在（10月）都没有下文。”
公开信息显示,毫末智行成立于2019年，背靠长城汽车，曾以“数据驱动+算法迭代”的快速路线在行业内崭露头角，先后获得美团、高通等机构的投资，估值一度突破百亿元，其主营业务涵盖自动驾驶乘用车方案（HPilot）、智能物流车（小魔驼）以及智能硬件等，并与多家车企达成合作，此次停工传闻暴露了其高速扩张背后的脆弱性。
资金链承压：融资遇冷与“输血”中断
多名知情人士一致认为,资金链断裂是此次停工的直接导火索，据透露，毫末智行原计划于今年上半年完成新一轮大规模融资，用于支撑其L4级自动驾驶技术研发与商业化落地，但受资本市场遇冷、自动驾驶行业盈利周期延长等因素影响，融资谈判自3月起便陷入停滞。
“投资方现在对自动驾驶项目的态度非常谨慎，尤其是没有明确盈利路径的公司。”一位参与过毫末智行融资谈判的投行人士透露，毫末智行在2022年营收虽突破10亿元，但净亏损仍超20亿元，“烧钱速度太快了，而物流车和乘用车方案的商业化落地周期远超预期，投资方看不到‘回血’的希望，自然不愿意继续投入。”
作为重要“输血方”的长城汽车，近年来也面临销量下滑的压力，知情人士称，长城汽车对毫末智行的资金支持自今年起有所收紧，“（长城）希望毫末能更快实现盈利，而不是持续‘烧钱’搞研发，这导致毫末的现金流状况雪上加霜。”
战略摇摆：技术路线与业务焦点的反复**
除了资金压力,战略方向的频繁摇摆被多位内部员工视为毫末智行陷入困境的深层原因。
“公司之前‘既要又要还要’，既要做乘用车的L2+辅助驾驶，又要押注L4级物流车，还在搞智能硬件，结果资源分散，哪个都没做透。”一位前毫末智行战略部员工透露，2022年公司曾将战略重心转向L4级物流车，认为其商业化路径更清晰，但2023年又因行业竞争加剧（如京东物流、美团自动驾驶的挤压）突然收缩物流车业务，将资源重新调回乘用车辅助驾驶，“这种反复让团队无所适从，很多核心技术人员因此流失。”
公开资料显示,毫末智行在2021年推出“乘用车+物流车”双线并行战略，2022年又提出“6P”（产品、平台、数据、商业、生态、组织）战略框架，但战略重点的频繁调整导致研发资源重复投入，项目推进效率低下。“比如我们团队之前做的物流车感知算法，突然说要改成乘用车用，结果还没改完，又说优先级降低了，最后项目就黄了。”一位算法工程师无奈表示。
人员动荡：核心团队流失与士气低落
战略摇摆与资金压力直接导致了大规模的人员流失，据不完全统计，2023年以来毫末智行员工总数已缩减约30%，其中自动驾驶算法、数据标注、商业化等核心部门流失率最高。
“走的很多是技术骨干，有的去了竞争对手那里，有的干脆转行。”上述研发人员透露，他所在的团队原本有20人，如今只剩8人，“大家看不到希望，公司连工资都快发不出来了，不走干嘛？”
人员流失不仅影响项目推进,更重创了团队士气。“现在留下的员工大多是‘骑驴找马’，每天上班就是打卡混日子，没人愿意主动干活。”一位在职员工坦言，“停工”或许是目前公司能维持的“最好状态”——至少不用再为“做无用功”而内耗。
行业反思：自动驾驶的“寒冬”与“幸存者游戏”
毫末智行的困境并非孤例,而是当前自动驾驶行业“退烧”的一个缩影，近年来，随着资本趋于理性、技术瓶颈显现（如L4级自动驾驶在复杂场景下的可靠性问题），多家自动驾驶企业（如小马智行、文远知行等）也面临盈利压力和战略调整。
“自动驾驶行业已经从‘烧钱抢地盘’进入‘精耕细作’的阶段，没有核心技术、没有清晰商业路径的企业，很难熬过这个冬天。”汽车行业分析师张翔表示，毫末智行的案例给行业敲响警钟：过度依赖资本输血、战略盲目扩张，最终只会被市场淘汰。
对于毫末智行而言,若想走出困境，或许需要“断臂求生”——收缩非核心业务、聚焦盈利能力较强的细分领域（如L2+辅助驾驶），并通过与车企的深度绑定寻求稳定现金流，但问题是，在资金、人才、战略三重压力下，这家曾经的“明星企业”还有多少时间和机会？
截至发稿,毫末智行官方尚未对“停工”传闻作出正式回应，但业内人士普遍认为，若其无法尽快解决资金问题并明确战略方向，这场“生存危机”或许只是开始，自动驾驶的“冬天”，远比想象中寒冷。
